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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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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小乖閉上眼也不知道是否是睡去了還是醒著,慕容華翻開藥箱後解開小乖的衣服,白皙毫無血色的皮膚上有一個手掌長的傷口,剎那間,心疼、憂傷全都襲上了心頭,還摻雜著許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在內,他執起銀針小心翼翼的替小乖的傷口縫上。

記憶有些紛亂,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小乖的那一天,他也是這般小心翼翼地替小乖處理身上的傷。

「阿發,我不是怪物。」小乖閉著眼,突然小聲說道。

慕容華正巧縫完最後一針,他放下銀針擦拭額頭上晶瑩的汗珠,語氣溫柔,「我知道。」

小乖猛然睜開眼,清亮的圓眼滿是委屈,「可是相公說我是怪物。」

慕容華拍拍小乖冰涼的雙頻,冷意從手掌傳到了他的心,「你不是怪物。」

小乖心頭一酸,吸吸鼻子,眸中一滴淚也擠不出來,她用濃濃的鼻音喊著,「阿發,我想哭。」

「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慕容華低低一笑。

將小乖哄睡之後,慕容華走出小乖的房間,元慶書就站在門外,臉色凝重嚴肅,「小乖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容華聞言轉頭,冷嘴角邊噙著笑,笑意卻沒有直達眼底,「元大人想知道什麼?」

「殷瀾村全村因瘟疫滅村,是不可能有幸存者的。」元慶書不理會他的冷語,沈著聲肯定道。

「喔?看來元大人對七年前的瘟疫甚是了解,不如講給在下聽聽如何?」慕容華瞇起眼,掀起密密長睫掩蓋眼底肆意的寒光。

「慕容大夫,我只能勸你盡早離開小乖的身邊,其他恕我也無法多說,若不想惹禍上身,最好聽我的勸。」元慶書說完轉身就要離去,身後卻傳來慕容華似笑非笑的冷冽如鬼魅聲音,「慕容華這三個字從來就不是畏懼強權的代表,若是敢動小乖一絲一毫,在下身後的慕容世家也是非同小可的。」

元慶書背影一凜,加快腳步離去。

回到房間林夫人就迎了上來,連忙問道,「怎麼樣?」

元慶書沈著臉,只搖搖頭一句話也沒說沾床就睡了。

林夫人氣惱地瞪了丈夫好多眼,一個人坐在床沿邊胡思亂想。難道這小乖真的是怪物?還是死人?正常的活人是不可能沒有見血的,想到這她全身顫栗,她之前還想搓合自家兒子和小乖呢!現在想來好險沒搓合成功,要元映衍娶個女鬼,那他們相國府不就要斷後了!娶誰都行!重點是要娶個活人!對!活人!

另一邊的元映衍也是一夜無眠,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腦中總是回盪著小乖滿身鮮血的那個噩夢,索性他翻身下床赤腳踏地,「鄒衛。」

一道黑影迅速從窗戶跳入站定在他面前,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恭敬應答,「在。」

「七年前我命你去殷瀾村,當真沒找著小乖,對吧?」元映衍心裏賭的慌,手心不停冒著汗。

鄒衛神色遲疑的快速看了元映衍一眼,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咬著唇雙膝跪地叩首,「求世子責罰,七年前……」他咬著牙,心一橫,「屬下並沒有進入殷瀾村。」

「你說什麼?」元映衍張大眼,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原來……小乖一直活得好好的……只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嗎?那個總是重覆出現的夢境難道是小乖對他發出求救訊號嗎?

「七年前……屬下奉命去殷瀾村找小乖姑娘,但是只到殷瀾村門口……那滿地的血從村子滲出到了門外……」鄒衛痛苦地回想著當年,想起那漫天黏膩不堪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屍臭味,還有蔓延到他腳邊的豔紅鮮血仍忍不住發冷,「屬下太害怕了……並沒有進去殷瀾村,因此才謊稱沒有找到小乖姑娘……」

七年前得鄒衛才剛成為元映衍的貼身侍衛,也只不過是個年少的十五、六歲少年,對於如此驚駭恐怖的景象自然是恐懼不已,又怕毀了元映衍對他的信任,因此才扯謊並沒有找到小乖。

事實上就算鄒衛真的進入殷瀾村也是找不到小乖的,盛京距離殷瀾村路程快馬加鞭少說也要三日的時間,而慕容華早在爆發瘟疫的隔日就帶走小乖了。

元映衍眼前一黑,全身像是失去力氣一般只是傻傻的楞在那裏,串聯起小乖身上的總總不尋常,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長相、不一樣的是……如死人般的冰涼體溫……

「真的死了?可又活蹦亂跳的……」他失神的喃喃自語。

這一夜相國府有許多人一覺無眠。

隔日清晨遠山天間透著微弱的暖光,慕容華早早起床帶著小乖要離開相國府,卻在門口被兩眼下黑青一片的元映衍給攔住。

小乖縮在慕容華的身後,一雙眼不敢瞧元映衍。

「不管小乖變得怎樣,我都能照顧她的。」元映衍咬著下唇,將懇切的目光傳達給小乖。

「你連小乖為什麼變成這樣都不知道,還大言不慚的說要照顧小乖?」慕容華冷漠地問。

「小乖……」元映衍不理會慕容華,朝小乖喊道。

有些人,在你轉身之後就是永別了。

慕容華和小乖踏出相國府後,小乖回過頭凝視著元映衍蕭索孤單的背影,元映衍站在原地,升起的日光照耀在他全身,仿佛鍍了一層薄薄面紗,甚至在小乖越過他離去之時都沒有回頭,知道了七年前小乖的遭遇,也許是自知只有神醫慕容華能夠照顧小乖也或許……除了震驚訝然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想留下就回去吧。」慕容華偏過頭語氣僵硬。

他知道小乖和元映衍感情深厚,雖然他陪在小乖身邊七年之久,但是最初與元映衍嘻笑玩鬧的回憶一直都在小乖的心底,慕容華不敢定位自己在小乖的心中到底如何,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少了小乖,他一定會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身邊沒有嘰嘰喳喳的聲音。

小乖回過頭朝他掩嘴吱吱一笑,蒼白的臉雖然紅潤不起來,卻也有氣色了不少,眉眼彎成了天上的月亮,她牽過慕容華溫暖寬大的手,「阿發說好的,要去找淺淺。」

好聞的清淡藥香在鼻尖圍繞,她只有慕容華一半大的手掌被慕容華握在掌心,緩慢跳動的心臟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清亮的圓眸底掀起小小波瀾覆又歸於平靜。

其實她心底什麼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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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殷瀾村爆發瘟疫,遠在盛京的皇城在第二天下午下令任何人都不準進入殷瀾村,以免讓瘟疫更擴及其他地方。

第二日早晨,慕容華一身白衣提著藥箱走至殷瀾村門口,他擰著鼻,天生敏銳的嗅覺讓他感到身體不適,空氣中彌漫著濃厚血腥味,耳邊傳來呼嘯而過的冷風,終年不散的霧氣圍繞在身邊,更讓殷瀾村增添幾分詭異感。

是什麼瘟疫如此嚴重?慕容華心裏沒有底,他提腳走入村裏,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無法呼吸。

地上遍地的豔紅鮮血仿佛穿透了他腳下的軟布鞋底,一股黏稠惡心感從腳底直沖到腦頂,刺人奪目的紅血如紅漆般張揚肆意潑灑在砌墻上、樹木上、水井上、屋檐上,這些血仍舊源源不斷從倒臥在各地的村人身上湧出,仿佛緩緩訴說著一場血腥殘酷的憤怒與悲傷。

「不可能是瘟疫……」慕容華是醫者,什麼大場面都見過,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宛如修羅地獄的景象,他低聲喃喃自語,想起通往殷瀾村的路上有重兵把守不準任何人進入,而他則是選擇從非官道的叢林進入,想來一定是要隱藏什麼真相,他冷笑,眸中有著燃燃火苗,蹲身仔細檢查倒臥在墻角邊的屍體,發現此人是被一刀抹脖子斃命,身上沒有其他的外傷,看來兇手經過專業的訓練甚至沒給手無寸鐵的村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本是想著探查瘟疫的起因,也替村人們治愈,沒想到是如此情形,慕容華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一路走入村中,兩旁是倒臥橫趴各種死狀不一的屍體,原本希望找著躲過這場災難的幸存者,如此看來希望渺茫,只是當在轉角轉身,那躺在他眼前的小身子令慕容華呼吸一滯,是個年約十歲的女娃,被極其殘忍的開腸破肚,從胸中往下至肚臍,活生生被利刃剖開,裏頭的臟器外露在空中,蚊蟲蒼蠅在有些腐爛乾扁的臟器上飛舞,為了杜絕任何存活的可能,一把短刀插在外露的乾澀心臟上,地上的血早已乾澀,女娃的眼睜的圓大透露出驚恐以及最後一刻帶給她心靈與肉體上的痛徹心扉,眼角和雙頻邊是乾涸的淚痕。

也許是過於驚駭,慕容華拿著藥箱的手有些顫抖,是多麼大的疼痛才讓十歲的女娃至死不瞑目,是要掩蓋多麼大的陰謀而如此殘酷杜絕她生存的可能?心生憐憫,慕容華垂下眸蹲身在女娃身旁,微抖的手打開藥箱執起銀針,深深吸一口氣,穩住氣息小心翼翼將那巨大的傷口給密密縫合,當縫合到心臟處時,早已乾澀的心臟卻微微跳動一下,慕容華楞住,就在此時女娃死不瞑目的雙眸眨了一下,眼眸轉動瞅著慕容華,慕容華手抖了抖,不可置信的凝望著女娃。

「要找相公和淺淺。」

這是小乖對慕容華說的第一句話。

小乖活蹦亂跳的原因不明,慕容華唯一肯定的是,即使心臟仍在跳動,小乖也已經死了,不只全身的血,就連淚與痛楚,已經葬在那場毀滅裏了。

END IF

作家的話: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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